小蛙家的3+1兔日記

雞兔同籠與當兵

專科時，幾乎所有適齡的男同學都必須上成功嶺受訓一陣子，十幾年前的通訊產業並沒有像現在這麼發達，不要說手機，連BBcall都還是剛新問市不久的產品。大部份上去受訓的學生們也大多供不起這些通訊用品。即使帶了Call機去，一報到後，還是都只能繳出去，被共同收放在倉庫保管。

新兵想要通知家裡，只能利用空檔，跟著大家排起長長的隊伍打公共電話，或是寫信。而受訓期間開放的短短幾次懇親會，也就成了所有父母探望寶貝兒子的少數機會之一。

我記得懇親會開始後，從停車場向入口處望進去，到處都是一群理著幾近光頭的年輕面孔，各家父母領出新兵後，就是各自找好位置坐著，然後婆婆媽媽們會拿出大包小包的食物，在有限的休息時間裡，讓自家兒子拼命的塞進肚子裡。當兒子的，除了拼命吃，還得空出嘴巴，問候家裡大小近況，也幾乎都會抱怨行軍辛苦，以及青澀歲月中初嚐的服役生涯。

等到我畢了業，認識的男同學們，沒繼續升學的幾乎都直接被分發到海軍，有考上大學或技術學院的，才有可能再重新被分發到其他軍種或單位。而我所聽到的受訓或當兵故事，也不外乎都是類似這樣；一群男人見了面，不管對話內容時間先後，一定會先問到對方哪個梯次，然後再移駕討論話題到當兵時的血淚奮戰史。

但到兔寶爸（兔奴才二號）當兵的時候，因為替代役開始實施，當兵的情況大為改變。雖然一樣要穿規定的軍服軍鞋，但是兔寶爸不需要行軍或站衛兵，不用折豆腐被、冰塊枕，更不用特意去買炸雞排和珍珠奶茶孝敬長官套交情；雞排、冰淇淋、巧克力一如以往，全進了他自己的五臟廟，一天吃三餐外加消夜還吃不胖。平常作息則是朝九晚五，十分固定，週末假日一到，便跟著大家一起放週休。

這讓我想到，Green thumb在英文裡，是用來稱呼很精於園藝的人。一樣都是農學院畢業的，兔寶爸就有一雙這樣的綠手指，不像我是個「植物殺手」，連號稱最好養活的黃金葛，都能讓我種到葉色黃多於綠，趴在地上奄奄一息。也多虧有了這項技能，兔寶爸順利地找到替代役的職缺，被分配到鄉下一所國小服役。

除了來上課的小朋友 和 老師，兔寶爸還有著跟人家不一樣的鄰居----辦公室旁邊的一窩兔子。兔寶爸告訴我，學校圍著辦公室旁的大樹，用鐵絲網搭起這座簡陋的兔子窩，還買了一對兔子進住。不消幾個月，兔兒園裡便誕生了幾個小生命。

當初學校買兔子，是為了給小朋友當做生命教育教材，但因經費人力非常有限，加上沒人知道該怎麼養兔子，兔子們吃的是麥片和生水。有時候小朋友經過，一見兔子沒東西吃，同情心油然生起，就順手把自己手上有的零食餅乾，或是摘植物塞進兔兒園裡，但他們並不知道，這些東西是對兔子不好的。

不知道是動物們對於逆境，都有著想要努力存活下去的本能，還是他們對四處為家的生活方式感到無所謂？　之後被人硬帶進來兔兒園的一隻雉雞，也就這麼認份地和兔子同住了下來。

雉雞和兔子同住在一起，讓我想起小學時常遇到的雞兔同籠算術題。小時候常為了算出雞和兔子到底各有幾隻而傷透腦筋，但一回到真槍實彈的雞兔同籠──兔兒園裡的一雞五兔，平日雖各據一方為王；但兔兒園小，兩派人馬常是逛街沒多久又狹路相逢。

於是走路四平八穩、卻從不看地上的雞大俠，不時踩中窩在地上休息的兔兒爺（喔！痛）；不然就是兔子們百無聊賴時，就呼朋引伴去啃雞尾巴（唉呀～）。這樣的情況每天上演，直到有一天，雉雞再也受不了被兔子追啃，便奮力振翅一飛，往屋頂的縫隙飛出兔兒園，從此沒回來過。

在網路上發佈兔兒園的消息後，住學校附近的網友們便熱心地去探望兔子，之後便回報在我的網站上──下大雨的時候，雨水順著大樹旁的縫不停流下，在兔兒園裡積成許多泥水坑。沒得躲的兔子們，常是個個成了泥巴兔，另外，一到放長假的節日，工友也跟著休假，而這些兔子就得有一頓沒一頓地捱餓。

看到兔子過得如此辛苦，我在網路上發起了募捐，很快地，熱心的兔友們寄來一箱箱的牧草飼料，兔寶爸也幫忙在兔兒園加蓋起擋風片，地上鋪起有孔的腳踏墊、讓兔子們不再吹風淋雨，滿身泥濘。平日還趁上下班之便，告訴來看兔子的小朋友們，兔子該吃什麼樣的食物才會頭好壯壯地長大。

只是我們才接手沒多久，兔媽媽便因長期的營養失調而過世，而緊接著，其中一隻小兔子，撐不到我從屏東趕回台北帶他看醫生，也去世在大樹下的土洞裡。兔寶爸就地填起了樹洞的那天，讓我感嘆著，圈養動物在學校或是要求小朋友養動物觀察，原本是件美事。但如果無法教導孩子正確的對待小動物的方式，到最後往往只是增加了一波波的寵物購買衝動潮，或是棄養潮。

而這些長大後不再嬌小可愛、或是具有新鮮感的動物們，下場往往不是被棄養就是被飼主忽略。這樣的情況層出不窮，也讓我覺得憂心，我們到底要怎麼樣做才能真正地把愛護及照顧動物的觀念，傳播給我們身邊的每一個人?

園裡的小兔子們長得飛快，我想到的是，不出 一兩 個月，他們就會擁有生育能力；而且在所有的兔子都沒結紮的情況下，很快又會兔滿成群，也會有近親交配的遺傳疾病問題出現。和兔寶爸討論之後，我們跟學校要走了裡頭唯一的小母兔，我打算接來照顧一陣子後，再找個好人家收養她。